第十五章 雪国公主

当骑着一匹全身如雪的骏马的完颜萍疾驰到郑龙身边时，全神对敌的郑龙这才看清了完颜萍的脸。

一看之下，纵使他坚刚如铁，也不禁心神剧震。

眼前这个豆蔻年华的贵族少女，除了身着女真服饰外，竟然与自己妻子年轻时生得一模一样！当年，天下太平后，他带着妻子沈星澜，到内蒙古去游玩，妻子穿着少数民族的服饰，温柔明媚，笑靥如花。

而完颜萍看着这个路见不平、以死相拼的英雄豪杰，如此怔怔地看着自己，俏脸微红，竟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。

这一低头，只是一瞬间；而郑龙百转千回的思绪，也只是一瞬间。当完颜萍抬起头，郑龙又变成了那个冷峻深沉、洞见**的英雄。

因为，将军的直觉告诉他——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，无数鲜活的生命，扛在自己的肩上。

“这位姑娘。”郑龙严肃地说，“城里还有多少可战之兵？”

“此战之后……应该不足九百人了。”完颜萍看了看疲惫的将士们，伤感地说，“这只怕……也是我金国二十万大军，剩下的最后九百将士了……”

“不，不是九百，而是九万、九十万！”郑龙仰天大笑，随着豪迈而激昂的笑声传遍四方，身心疲敝到了极点的残兵们也全都抬起头来。

“各位，你们此刻，已经与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搏杀了三日，即便是平均三百人打你们一个，都没有将你们击垮，你们，反而将他们击溃，你们已经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奇迹，你们的家人为你们自豪！你们的祖先为你们骄傲！”

几句话，所有女真的将士，包括城里的老百姓，也不禁流下了滚滚热泪。

“如今，蒙古人暂时退却，三十万大军进攻起来固然摧枯拉朽，但重新整备、恢复秩序需要的时间也会比我们长得多。速不台要任命新的千夫长、万夫长，要将散兵编练成新的连队，即便是蒙古人训练有素，也至少需要三天时间。兄弟们，请你们将生命借给我，有我郑龙在，没有人可以肆意毁城灭国，让生灵涂炭！”

没有人回答，但将士们重新燃烧起来的眼神，已经是最好的回答。从这个神秘的男人身上，他们不仅看到的是所向披靡的武功，更是一位曾统帅几百万大军的统帅的威信。

比起入关已久、日益汉化的清国女真，金国的完颜部落仍保留着女真人任侠豪迈的传统，当郑龙为他们不计生死、殊死一战时，他们已经将郑龙看成了自己的兄长、大哥！

也就是女真人这种重义轻生、血性勇猛的个性，当年清太祖努尔哈赤才能凭借一十三套铠甲起义，击败北宋蓟辽节度使李成粱，进而剑指中原、开创霸业。

“这位姑娘。”郑龙指了指城里遍布的粮仓，“这里面是什么？”

“我们天马城，储存有金国半数的粮草，这粮仓里，除了给战马的粟米和草料外，还有今年丰收的两百万石菽了。”

作为中文系的高才生，郑龙自然知道，“菽”就是黄豆。

“黄豆啊……”郑龙遥望远方，忽然回想起四十年代末那场发生在关外的惊天动地的血战，面对当世名将“小诸葛”指挥的美式精锐部队，自己硬是凭借着绝境中激发的智勇血性，以劣势装备在四平硬抗了两个月。

在这之中，有一条妙计，正好可以再次用出，反败为胜。

“健生兄，你、我，还有立人兄三人亦敌亦友，相交契阔。”郑龙喟然道，“如今，你驾鹤西去，我流离他方，立人兄成了阶下之囚，盼你的在天之灵，保佑我郑龙旗开得胜！”

说罢，郑龙回过头：“这位姑娘，天马城已残破不堪，请立刻疏散百姓，让部队撤往长白山的原始丛林，然后……”

郑龙靠在完颜萍身边，强烈的男子气息不禁让未经人事的完颜萍心神一荡，他低声说了几句，完颜萍顿时喜上眉梢：“撒豆成兵？！好厉害！”

郑龙笑了笑，笑得很温暖、很深沉，又有一种歉疚和忧伤，他知道，眼前这个小姑娘并不是自己的妻子，可他，却依然对她怀着一种别样的感情。

“快去吧，抓紧时间！”郑龙温柔又不容置疑地命令道。

“驾！”完颜萍翻身上马，此时，伤痛和疲惫早已不复存在，她的心里重新燃起了无穷无尽的希望。

“郑大哥！”

当郑龙坐在地上，准备运功调息、治疗内伤时，金色的夕阳下，完颜萍却在马上回过头来，阳光下，雪白的貂裘、银色的配饰，点缀着清丽脱俗的玉人。

“我是大金开国大王完颜阿骨打的孙女，颍川公主完颜萍，不是‘这位姑娘’，你一定，要牢牢记住啊！”

不等郑龙回答，完颜萍嫣然一笑，随即策马远去。